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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梅半开娇旖旎
——赏读李清照的咏梅《渔家傲》

发布时间:2023-04-14    单位:秦淮军休九所    作者:唐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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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

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

共赏金尊沈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从古到今咱们中国人都特别喜欢梅花,南京人似乎比别人更喜欢梅花。每到开春时,南京梅花山都挤满了赏梅的人,而有“中国大爷”之称的南京老头们在梅花山上却格外惹眼,他们大多是白了一半的头发,甚至是全白。职业上装是有七八个兜兜的米黄色马甲,长枪短炮,虽然相机品牌不同,却清一色三角架,眯着眼拉开各种姿势拍梅。少数更过分的,镜头都有半米长,不得不在镜头前端也支起个安稳架,生怕有一丝的抖动。那种严肃庄重,颇有神圣感。中国大爷们拍梅比中国中年们钓鱼更有耐心,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也不说话,也不抽烟,也不和人结伴站,静静地琢磨拍梅的最佳时机和角度。看多了这些中国大爷们,我忽然发现了些规律,老头们所站的位置,全是理想的拍梅角度。看得我大眼瞪小眼的,随身的卡片机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了。好在梅花山上几千株上百个品种的梅花也对得起南京中国大爷们的执着。

梅在古词里是有性别的和个性的,甚至还能看出梅花的年龄:

“砌下落梅如雪乱,触目愁肠断”,那是落魄贵族的梅。

“玉碗冰寒滴露华,粉融香雪透轻纱”,“一场春梦日西斜”,那是太平宰相恨春短的梅。

“千叶早梅夸百媚,笑面凌寒,内样妆先试”,那是贵族公子多情的梅。

“候馆梅残,溪桥柳细”,那是文坛大伽轻描淡写的老梅。

“把酒对红梅,花小未禁风力。何计不教零落,为青春留得?”那是文人眼中楚楚令人怜爱的梅。

“江南腊尽,早梅花开后。分付新春与垂柳。细腰肢,自有入格风流。仍更是,骨体清英雅秀”,分明就是小女人婀娜多姿的优雅梅。谁说会写“大江江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词人眼里没有女儿香粉?

“梅英疏淡,冰渐溶泄,东风暗换年华”,山抹微云派的婉约词人不喜寒梅更喜欢晚春。

“粉墙低,梅花照眼,依然旧风味。……但梦想,一枝潇洒,黄昏斜照水,”这是典型的金陵梅,花间派词人的最爱。无疑,此梅是雌的。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属于淡泊名利,不与世俗混的大隐高人。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此梅似文人的孤傲,守得住气节,落寞而高雅。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领袖级人物,藐视一切困难的花枝俏。

而李清照笔下的梅是怎样的?那要看是在哪个时期写的。因此可以说,梅是有年龄分性别的。早期的梅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含苞待放的娇羞,深居庭院,常攻女红,后院荡个秋千,丢个手帕。来客人时急急地往后门躲,并探出半个脑袋往里窥视,却把青梅嗅。及至长成浑身透出美人的胚子,如贵妃出浴,“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南渡以后的梅会是怎样的?“柳梢梅萼渐分明,春归秣陵树,人老健康城。......谁怜憔悴更凋零,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 

梅花开于冬春之交,最能唤醒人们的时间意识,报出万物复苏的信息,被认为是报春之花。梅花斗雪而开,万物皆呈黑白色,却有红梅在灰暗的枝桠上缀出艳色,十分惹眼,给人冰与火的反差。正是漫长的冬天之后,造物主放出生命的惊喜。那种含苞待放的鲜嫩,如同香脸半开的少女,婀娜多姿地出来,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或如绝色美人出浴,冰清玉洁,细腻温柔。倘若在月夜赏梅,银白的月色洒在娇嫩的花瓣上,玲珑剔透,花与月交融,“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又是一番不一样的美景。值此良宵,再来一些小酒,清寒的月夜品酒赏梅,能不让人沉醉?如白居易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醉在梅的清香里,此花岂能与群花比?此诗,美的元素全被李清照用上了,梅香,美人出浴,月色,美酒。偏偏这些美的元素是结合在一起的,很容易让读者想象出如梦如幻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