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是我国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隋唐时期,“中秋节”的节令概念逐渐形成。到了宋代,中秋节成为全社会各阶层广泛参与的重大节日。
吴自牧《梦梁录》记载,八月十五日中秋节,此时三秋恰半,故谓之“中秋”。此际金风荐爽,玉露生凉,丹桂飘香,银蟾光满,王孙公子,富家巨室,莫不登楼,临轩玩月,或开广榭,琴瑟铿锵,酌酒高歌。此夜天街卖买,玩月游人,婆娑于市,至晚不绝。
中秋节明显的节侯特点是秋高气爽、皓空明月,主要的民俗活动是宴饮团聚、玩月游赏。
宋代中秋节更是文人的良辰佳节,他们于此时雅集宴饮,赋诗作词。节日的欢赏盛景和民俗风情在宋词中有充分表达,中秋节作词也成为重要的节日风俗活动。宋词中,写中秋节的作品约300首,其中绝大多数会写到月亮。
宋词里,中秋之月首先作为一种自然客观物象而出现,在词里营造纯净清雅的意境。如李光《水调歌头》:“风定潮平如练,云散月明如昼,孤兴在扁舟。”侯置《满江红》:“无阔江南,秋末老、空江澄碧。江外月、飞来千丈,水天同色。万屋覆银清不寐,一城踏雪寒无迹。”中秋夜晚,明月高悬,千里澄辉,万川映月,朦胧清净,尘世之喧嚣浮华都在天地间流泻的月光中荡涤澄清。“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人的内心也回到静谧平和的状态,“心与秋空一样清”,词人在皓皓月色中,在对自然的体味中悄然返入自我心灵世界,回归于一种本真、自由和圆融的人生境界。
从中秋节普遍的民俗心理看,中秋之夜,月亮皎洁而圆满的客观特征与人们祈盼亲人团圆、世事圆满的心理相契合,所以宋词里的中秋月常有团圆的意喻,中秋月成为人们表达思念、寄托祝福的象征和载体,如苏轼《水调歌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周紫芝“濯锦桥边月,几度照中秋。年年此夜清景,伴我与君游。”都借月寄托对亲人朋友的怀念,希望亲友长相聚、长相忆。而到了宋未遗民词人的笔下,中秋月的团圆之喻义,更是从一己的悲欢离合上升到家国的层面,刘辰翁《水调歌头》:“饮连江,江连月,月连城。十年离合老矣,悲喜得无情。想见凄然北望,欲说明年何处,衣露为君零。同此大圆镜,握手认环瀛。”江山易主,明月仍如旧,国家覆天,明月仍圆满,这一轮明月引发的是词人深切的亡国之哀和故国之恩。宋词里的中秋圆月,满载词人的思乡怀人之情,体现着中国传统文化中对亲情人伦的重视以及对乡梓故园的守望。
宋词里的中秋月也常引发词人的宇宙人生感悟,承载了词人的对有限与无限、瞬间与永恒的深沉哲思,如苏轼的中秋名作《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词以月为中心,上阕因月而生发天上之奇想;下阕因月而感慨人间之事实。宇宙苍茫,世事无常,明月亘古如斯,人生短促若寄,词中透露出永恒的悲剧意味和理性色彩。
辛弃疾《木兰花慢》:“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是天外、空汗慢,但长风浩浩送中秋?飞镜无根谁系,嫦娥不嫁谁留?渭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
一轮中秋月,悠悠千古情。宋词里的中秋之月既标志着独特的节日物候风貌,又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既渗透着深刻的节日民俗心理,也承载了古人对宇宙时空的思索和理解。又是一年中秋月圆时,时转世迁,城市高楼林立,人们步履匆匆,月亮的清辉依旧透过各种间隙照耀这个世界,中秋夜晚,当你在某处街角驻足,抬头望向长空,或许也能看到那一轮明月,那一轮曾在宋词里散发晈晈光芒的中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