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友人向我荐书,又亲自把书送到手上,心便多了感动,一到家便急着看书。书名《沧浪之水》,作者阎真,2001年10月首版,到2003年1月,16个月间,竟印刷了10次,还不知另有多少盗版,足以说明,此书当年是多么炙手可热!我不由百度了一下作者,阎真1957年出生在长沙一知识分子家庭,1984年毕业于北大中文系,现为中南大学教授,中国作协会员,《沧浪之水》是他第二部长篇小说,至今已出版43版,超过45万册。因此,作者2004年被湖南省人民政府授予“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称号,荣记一等功。
我确信这必是一本好书,当晚便看至夜深,有一天竟看到凌晨4点多,不到5天时间,就细细读完这本5号字印刷、共523页、38万字的长篇小说。不愿一目十行,舍不得漏掉一个字,好的段落还要再回味一下,真是累到了不行,这样读书的劲头,在我身上已多年未见,当年考军校也不过如此吧。《沧浪之水》深刻地写出了权力和金钱对精神价值的败坏,有一种道破天机的意味。作者以精练的文笔,流畅的故事,写出了医药学研究生池大为仕途的困苦、喜怒、悲哀,在权力面前饱受人格的煎熬,灵魂的拷问,既有阅读的快感,又有思想的力度,实为官场现实题材的好作品,不枉我连续熬夜付出的精气神。
读后掩卷长思,深叹在此书面世近20年才有缘看到。如早读20年,早受点化,早点开窍,或能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主人公池大为初入仕途的困惑,我也曾面临,深有感触。现在回首,自己一路走来,在关键时刻总是缺少高人指点迷津,很多时候真是幼稚得可怕!所幸投身到了军营,竟能稍有成就,在同学群里还成了“人才”。若是在社会大环境中“裸闯”,也许早已活得体无完肤,成何模样?想想后怕。一个人最大的悲哀,就是看不到自己的缺失,而所谓成就越大的人,往往越是如此。有形的镜子,只能照见自身的外形,不能照见自己的品行。甚至,唐太宗李世民的以史为鉴,那主要还是政治观照,并不会照见人格的光影,而一部好书恰是一面灵魂的镜子。
好书何以累人?一本好书就是一坛陈年的老酒,其醇香诱人,其浓烈也伤人,让人不知不觉融入书境,替身书中人物,看得是翻江倒海心潮起伏,身陷其境不能自拔。一本好书就是一个最好的朋友,可以打开心扉跟你交流,可以毫无顾忌点你缺失,可以高举烛炬照你前行,始终不渝,过去这样,现在这样,将来也永不改变,好书才是最可靠的朋友啊!一本好书是一个高人对于人生体验的偶然收成,那一行行看得见的文字,其实是一滴滴看不见的血泪,人这一辈子,多少眼里的泪,几多心头的血,洒落在人生的土地上,饱经岁月的风吹日晒,经久成精。
有好书,也有庸书,坏书,无用之书,误人之书。读一本坏书的后果,远甚于吃饭吃坏了肠胃。改革开放以来,忽然人人向富,铜臭变香,书香无嗅,如今的孩子们不知为何读书?读书为何?大学教授兼职公司挣大钱,中小老师忙着家教挣外快,治学教书育人丢一边,甚至一度有人倡导教育产业化。有怎样的教师,有怎样的教材,就有怎样的教化,香港回归20多年,那样的问题教材,教坏了整整一代人,成为制造“废青”的罪魁祸首。现代社会,写书出书甚是容易,该写的写,不该写的也写,能出的出,不能出的也出,甚至产生了专门代人捉笔的职业写手,把书直接弄成了单纯的商品,写书出书就成了挣钱的手段,神圣的世界里物欲横流泥沙俱下,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别林斯基说,书是我们时代的生命。高尔基说,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自人类进入文明史,书就是人类文明发展传承的重要工具,就是人类交流情感,传播知识,获取经验的重要媒介,何其神圣,岂容胡编滥印!
读书会带来感官享受,但读书不是为了寻找感官刺激。大宋皇帝赵恒有一首留传千古的《劝学诗》: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朗朗上口,明白如话。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要读有字的书,更要读无字的书。储备知识固然重要,转化知识才是能力,读书再多,不付诸行动,一切等于零。《沧浪之水》主人公池大为,作为知识分子,他有理论有悟性,心头很明白,可就是迈不出那一道槛,最后关头,还是在儿子被烫伤,差点连医院都住不进去的强烈打击下,才发誓要重新做人,把过去的自己杀死,终于懂得,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虽有诗意,却无任何价值,任人踩踏,化作尘埃,哪来的香?他终于在暴雨中怒吼: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看到此处,脑海立刻浮现屈原行吟泽畔的形象。《红楼梦》第五回有一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人生处处都是学问哪!读书越多,见识越多,践行越多,经历越多,悟道越多,才越知敬畏!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我们要有选择地读好书。好书累人,却是痛并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