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时节,外婆老屋前的南瓜藤爬满了雕花的门窗,斜斜的夕阳映照在斑驳的砖墙之上,温馨的香味远远地飘来……
走过泥泞的乡村小道,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深处,外婆的坟墓已长满茂密的野草……
“挽麻线、蘸水、分丝、接头……”儿时的我总喜欢坐在外婆的老屋前,看着外婆手中那捆泛黄的麻线,呆呆地听着外婆一句句教我挽麻线的要领。记忆中,外婆的老屋前,落日余晖斜斜地撒在外婆爬满皱纹的脸上,靠着老旧的椅子,腿上蓝色的帆布,见证着一丝丝麻线在外婆双手中连接起来,门前那一只只老母鸡悠闲地啄着米。外婆说,人老了,不中用了,守着这样的老屋活一辈子也知足了。
外婆常常坐在老屋前,靠着椅子,举目远眺,任由风在脸上蹉跎,渐渐地,脸也不再细腻柔润了,交错的皱纹里,积满了岁月的尘埃。每次妈妈带我回家,远远看到的是外婆欣慰的笑容,那笑,轻轻扯动着那一道道皱纹,那是岁月刻下的痕迹。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一个故事,外婆的往事……
外婆的老屋是一栋平房,黄色的土坯上刻着岁月的印记,老屋屋顶是宽敞的平台,上面常常晒着玉米和稻谷。儿时的我最喜欢在上面玩耍,这时的外婆总会铁青着脸,大声吼着:快下来,危险。但腿脚并不灵活的外婆总抓不住我。后来,外婆为了安全,自己和外公背上背篓,到山里找石
头,砌成了一米来高的围墙。
一晃又过了生命的数个年华。当我长大后,外婆那栋乡村老屋就很少去了。梦里,外婆依旧坐在老屋前,伴着夕阳,轻轻地挽着麻线,时不时抬起头向远处张望,似乎盼望着什么。
在我上高中二年级那年,外婆因为重病再也不能坐在老屋前,挽着那捆麻线了,再也不能走在老屋前那条田间小道上了……她终日躺在床上。
当我把要去当兵的决定告诉外婆的时候,外婆流泪了。老屋里,病榻旁,她颤巍巍地拉着我的手,说:孩子,好样的,当年你外公也当过兵,你要接过他的枪了。昏暗的灯光静静地照在她满头的银丝上。从她满脸的皱纹里,我似乎读出了一份空寂。妈妈悄悄地扯了一下我的衣角,压着嗓子说:“外婆舍不得你。”
那一刻,我知道,外婆的那份眷恋是对亲情的不舍,是对我这个从小由她带大的孙儿的不舍。
又到秋收,老屋门前那片蔬菜又长满了一地,屋后那棵樱桃树,像一位温情的母亲,将爱铺洒大地。可我的外婆,却在这样充满生机的季节里永远地走了。
外婆最终也没看到我穿上军装的样子。有一年的清明节,正值我探亲回家,我和妈妈一起来到了外婆的那栋老屋,随后又到外婆的墓前,穿着军装的我,对墓碑深情地敬了一个军礼。
站在外婆的老屋前,脑中回忆起和外婆点滴相处的日子。挽麻线、蘸水、分丝、接头…外婆的身影又在我脑海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