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炎炎夏日里,不由得让我回忆起军旅生涯中一段难忘的经历——我在黄河学游泳。
时间要回到1964年,当年盛夏,根据毛主席指示,中央军委和总参谋部下达了《全军迅速开展游泳训练》的文件。按指示精神,全军上下开展了一场游泳大训练。
当时,我们的医院坐落在黄土高原上的金城兰州,干旱缺水,大家从没见过游泳池,大多数战友都是“旱鸭子”,但单位却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医院边上就有一条滚滚流淌的黄河,兰州是唯一一座黄河穿城而过的省会城市。
一提起黄河,大家的耳边一定会回想起“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激昂的旋律,令人敬畏!我们想能在黄河里学会游泳吗?心中十分忐忑。还好老天眷顾,恰逢黄河枯水,流速相对缓慢,水面浅平。
于是医院领导,抓住良机,紧锣密鼓地筹办起来。先是召开全院动员大会,然后组织了一支教练队伍,挑选了会游泳、水性好的同志,到黄河去勘查,了解水情、选定浅水区、竖立标志杆、拉上警戒线、搭建临时更衣室、配备岸边安全巡视员……以保证游泳训练工作顺利进行。
我趁着这筹备期,请妈妈帮我赶制了一件漂亮的游泳衣,松紧带组成网格状,布料鼓起了一个个小泡泡,蓝白相间,新颖别致,令我十分喜欢。
训练的第一天,真是热闹非凡。那天除了值班者,所有的同志一律要参加。战友们踩着河滩上浑圆的鹅卵石,纷纷踏进河水中。只见会水者迫不及待地游起来,有的则受到惊吓,在水中扑腾,有的在岸边迟迟不敢下来,嬉笑声、泼水声、呛咳声……响成一片,场面十分好笑。
此时,一声清脆的哨声,让大家安静下来,教练员严肃地宣布了游泳训练纪律和要求,又分组演示了游泳的要领及动作,游泳训练正式开始。
我虽然是从江南水乡来的人,但也不会游泳,只有在泳池里“泡一泡”的经历。虽然煞有介事地穿着漂亮的泳衣,但内心仍十分紧张。
我跟着教练员学习的第一个动作是“抱膝浮体”,据说这是为了熟悉黄河的水性,练习屏气等等。于是我抱着双膝,闭上双眼,埋头弓背,把人屈成一个虾球状,果然人浮了起来。但毕竟黄河水比泳池中的水冲力大,我摇晃起来,一紧张,手不由得松开了,于是我呛水了,沙沙的水让我不知所措,好在水浅,很快就站立了起来。我定心一想,不能给“水乡人”丢脸呵,于是撸了一把脸,继续练习“抱球球”。虽然体肤感到砂石的刮擦,但还是练了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终于,我这个“球球”可以在水中自如地飘来飘去了,也不怕水了。黄河母亲接纳了我,我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味道。
训练结束后,我急忙回到宿舍冲澡。因为身上尽是沙子,更搞笑的是,我那件漂亮的游泳衣被染成了淡黄色,冲了一盆又一盆水,还是洗不干净。原来黄沙躲在一个个泡泡里,需将泡泡反过来,才能洗净。我这才体会到,什么叫做“跳进黄河洗不清”呵!
以后,只要我不值班,就从不缺席,刻苦地训练。划水、蹬腿、换气……一步一步地学,终于学会了游泳,可以在黄河的浅水区中自由地游弋了。我成为第一批达标的同志,心中充满了喜悦。我将这个喜讯,第一时间告诉了妈妈,好让老人家别再为我在黄河里游泳而提心吊胆了。
我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经受了锻炼。不但敢在黄河里接受游泳训练,还经受了队列训练、野营拉练、紧急集合、实弹射击(步枪卧姿射击、手枪射击),甚至在上世纪60年代初,还为我这个小小的干部配发了一把真枪实弹的小手枪(在河西走廊搞社教),还在戈壁大漠里,支帐篷、睡沙滩、拓荒原……这种种经历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而在黄河中学游泳,只是其中一件奇特而有趣的事情,令我记忆犹新。
我深深地感到:“作为军人,何其有幸”。当兵不后悔,不当兵,才会后悔一辈子。我军旅生涯中种种经历,虽不闪亮,却令我自豪,我为自己是一名革命军人而无比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