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西北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中,我有三次进驻戈壁滩的经历,那是我生命中的重要时刻,是锤炼我的难得良机。
当我踏上戈壁滩的那一刻,就被它的粗犷豪迈、空旷无垠、冷寂荒凉、飞沙走砾、贫瘠干旱所震撼!
在这里,苍凉与美交织,荒芜与生机共存,有一股深邃而神秘的力量,让你忘却了孤凉,忘却了“青海戍头空有月,黄沙碛里本无春”的情景。
记得刚进驻时,我原本以为荒滩上了无生机,谁知一放下背包,就被滩上的“大头蝎虎子”所吸引,这是老乡对它的俗称,是一种形似壁虎的爬行动物。它无毒、爬行飞快,有很好的保护色,所以初来乍到的我们,一时很难将其与沙滩识别。它“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只要你稍有动静,就会看到成千上百条“大头蝎虎子”在你周边乱窜,吓得我们汗毛直竖,双脚不知安放何处。只见它昂首挺胸,一颗略显大的脑袋上,长着一对溜溜的眼睛,灵动而充满活力,好像在宣告;“我们才是这片荒滩的主人!”正是这些小精灵,维护了荒漠戈壁的生态平衡。
我们与小精灵们“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可是那些年轻的男兵们却调皮捣蛋,将其捉来放进女同志的防护纱手套里,每当开工,女兵们准备戴手套时,就会听到惊吓声、打闹声、嬉笑声响成一片,交织成荒滩上最动人、最欢快的青春乐章,响彻四方,久久回荡。
戈壁滩上的蠓虫、蚊子组成了“集团军”,尤其在傍晚时分,“蠓蚊漫天聚成雾”,在你头上弥漫着,扩散着。
蠓虫个头小,我们称它为“小咬”。但它比蚊子攻击力强,叮咬后红疹又大又硬,持续几天,巨痒无比。抓挠后反应更大。
而蚊子则是蚊界“战斗机”,倘若如厕,无论你如何小心保护,或是又搧又拍,都逃脱不了“满臀包”的下场。这在电视剧《山海情》中就有过描写,而这里正是我们当年去过的戈壁滩。我们比电视剧中的“吊庄移民”还早到20年,是最早的拓荒者,当时的艰苦可想而知。为灭蠓蚊,我们土法上马,在脸盆里抹上一层肥皂水在蠓蚊的黑雾中挥舞着,大家戏称:“这是戈壁滩上的泼水节”,我们与蚊共舞,乐在其中。
除外,在戈壁滩上,我还见到过沙蝎、沙蛇等。谁说戈壁滩荒凉啊,这里简直是充满生命、灵动的动物王国啊!
戈壁滩也不是不毛之地,它有着大漠戈壁禁区中的绿色生命。我见过最多的植物便是骆驼刺,初见时,它已枯黄,一簇簇的,低矮抓地,放眼望去,好像是荒滩上留下的伤疤和结痂,让人有一种不可名状的难受。
然而,它们在蓄势待发,在等待着一场春雨,一股暖风,时机一到,便冒出青叶,绿意盎然。从每年5月份开始,便开出一朵朵小小的粉紫色的花朵。虽不艳丽,却笑傲大漠,动人心弦。在每年的8-10月结出红色的小果,再次等待着风儿,将它们带到远方生根发芽,年年岁岁,生生不息。
骆驼刺枝干坚硬,枝上有刺,会刺破叶片,分泌出刺糖,有很好的药用价值。其饲用价值也很高,骆驼四季喜食,牛羊等也爱食,它的根系非常发达,可深入地下几十米,故能在苦寒干旱的荒漠中生存下来,也起到了防风固沙的作用,虽然其貌不扬,却是一种生态植物,他们执着地坚守在这荒滩上,彰显了强大的生命力。
除外,还有我意想不到的沙葱和发菜。沙葱又叫蒙古韭,纤细清秀,叶色翠绿,花色淡紫,形似幼葱,兼有葱和韭的香,其纤维素较少,故口感鲜嫩。因当时条件困苦,倘若偶而採得,便万分欣喜,大家用水一汆,用盐一拌,就着糊糊吃,便是最美味的时令佳肴了。这个味道,这种场景,让我至今难忘。
发菜,因其是“发财”的谐音,故深受爱讨“彩头”的粤港澳地区人的喜爱。当地老乡常在一场雨后,外出采撷,它形似头发丝,紧贴沙砾,产量很少,在滩上生活了八个月,我只采到似月饼大小的一把。
在沙漠荒滩上,还有壮美的胡杨,美丽的戈壁玫瑰,千岁兰等等,可惜我只见到上面的三种植物,以及红柳、梭梭草、沙拐枣等,它们在荒漠中顽强地生存着,书写着充满活力的生命篇章。
戈壁滩上的壮美更是无法言表,以前我曾从书中读到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句,但不知其意,直到身临其境,才得知这“孤烟”,原来是贴地打转的,裹挟着沙砾不停旋转移动的“沙龙卷”,先是细细的一缕,后越旋越大,直指天穹,场面壮观。
日落时分,余晖洒满大地,像一幅金色㳽漫的画卷。而在宁静的夜里,星空显得格外纯净美丽,星光闪烁,让我邂逅了如诗如画般的美景。
戈壁滩的生活虽然异常艰苦,但给予我身与心的洗礼,让我看到了在荒芜中依然蕴藏着无限的生命力,在苍凉中彰显着无比壮美。这广袤深远,雄浑苍凉的戈壁滩,旷达而悠然,大美不艳、大美不秀、深深地震撼人心。昭示了不屈不挠、勃勃向上、充满希望的人生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