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忧郁症。已经20年出头。“你这样爽的人忧郁?打死不相信!”“你要忧郁症,全国大半都是了!”
确实,22年前,在许多人看来,忧郁症等于神精病,羞于启齿,更不愿上医院。
1998年,是开国总理周恩来100年诞辰。之前几年,我的写作任务压力山大!先跟中央文献研究室李海文大姐采写了《穿过硝烟的握手》一书(西安事变),后受中央电视台导演邓在军电话一个半小时的挚意邀请,跟着八一厂李娴娟导演完成了12集电视艺术片《百年恩来》剧本采访和写作。
1997年,49岁的我,又参与江苏文艺出版社编写、校对周恩来故事儿童读物3本书,到年底已经精疲力竭,准备休整一段。
此时,周恩来的亲侄女周秉德打电话找到我,请我代笔赶写《我的伯父周恩来》,半年交稿,1998年辽宁出版社要出领袖丛书。我先以时间太紧、体力不支婉拒,后知秉德大姐的苦衷和焦急,心有不忍,咬牙接下,又连轴转,开始奔波绍兴、淮安、北京采访。
一次,好友燕燕给我拔火罐,她惊叫:竹伟,你内火太大了,背上两排黑紫色的圆巴巴。
接着毎况愈下:坐在电脑前,点头打瞌睡。晚上睡床上,脑子过电影,两眼睁到天亮。吃不香,笑不出,妹妹来电话,很会说话的我,竟然无语。
“伟姐,你在想什么?”
听出小妹的焦急,我答句实话:“我想哭。”
“伟姐,快回杭州看病!”当海疗药房主任的小妹下了死命令。我这才有机会认识了杭州著名中医专家王一桢主任。
因爸爸曾是浙江省委书记,婆婆又是中医世家,吃过几位名中医的药。像杭州杨继荪院长,南京著名老中医,进京给林彪都看过病的邹云祥老先生,还有婆婆的表妹、江苏省人民医院中医科中医世家的孙震和医生。
印象里杨院长的药苦寒,80多岁的邹医师的药味记不清了,但有句话,我记一辈子:“我从来不吃冰,但一周我要吃两次蹄膀。”
孙医生辈份大,年龄比我大不了几岁,亦师亦友。我特别感激她,那会带环怀孕是特别丢脸的事,两回都是她带我去刮宫,叮嘱我不能贪凉,当小月子过,千万注意休息,还带回她开的中药调理。
那天杭州诊脉,王主任很仔细,开药方时,我恳求道:“我很忙,麻烦您开7付药,我带回南京去。”
“只开3付,再来调方。”王主任语音婉转但不容商量:“你给单位请个假,半天工作,半天吃我的药休息,准备至少一个月。”
一天,女儿陪我在西湖边散步,我心如死灰,平淡地说:“毛毛,妈妈现在走进西湖可以不回头。”
“为什么?”女儿反问。“因为生命中的酸甜苦辣咸我都尝遍了,再设有什么新鲜可言。去那边,我又可以见到妈妈,多好。”
“妈妈,我还设结婚,你还没当外婆呢!”女儿笑着说。“对,对,对!为了当外婆,我也要好好吃药治病,坚持活下去!”事后,打心眼喜欢女儿的智慧和机敏,如果哭劝或埋怨,对于喜欢尝试新鲜的我,都不会有用。
20多贴药吃下去,我已经好了大半,王主任笑着对我说:“你刚来时情况非常糟糕,如果再晚来20天,一个月,你恐怕要精神分裂了!
“你知我开的第一帖药是什么吗?清代宫庭秘方‘颠狂猛醒汤’,你当时要多开几贴,怎么敢!”
我感恩小妹命令我回杭州看病,更感恩王主任的宅厚医德、精湛医术。
辽宁出版社同意推迟出书时间,一定等我完稿。周秉德大姐也在侨办招待所安排了房间,让在北京上大学的女儿与我一同居住,我白天采访查阅资料,晚上母女相伴,直至顺利完成《我的伯父周恩来》一书写作,2000年出版。
我病是好了,教训没彻底明白,继续“小车不倒只管推”,又不肯吃西药,急性抑郁症,拖成慢性病,实在痛苦极了,才去脑科医院看病吃抗抑郁药,逐渐平稳,但无法除根。
直到古稀之年,终于放下 “作家活着就应该写书”“人活着就要为社会做事”这个挚念,我才真正明白:必须承认人生是个过程,长寿且有作为精英只是少数!我们多数普通人,工作时尽职尽力了,退休了做最好的自己就对了!
把年轻忙时无暇尽兴的爱好,学起来,做起来,唱起来,游起来,乐起来,多爱自己一点,多宽容自己一些,做健康老人,不给儿孙添乱,就是现在对社会最好的贡献吧!
没有亲身经历,这些简单养生道理,恐怕永远不明白!说怪,也不怪,否则为啥历史总是螺旋式的上升,没有一条笔直的康庄大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