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几位退休老战友一起出去旅游，飞机起飞完成爬升后平稳地飞在万米蓝天上。邻座的罗姐递给我一个小包装的瓜子，“吃点零嘴”。吃着罗姐的瓜子，我想起以前的一些往事。

上世纪60年代初，我读小学。家离学校远，寄宿在校。学校后墙有扇小门，出门是一条弯弯的小河，沿河边走两里多路是个小集市。附近农民在路边摆地摊卖自家炒的瓜子、花生和毛栗子。那时生活水平比较低，父母亲每月给我6元伙食费，就这样，我也还会省出一点钱。周日不回家时，就和同学一起去逛集市，买点零食吃。

毛栗子上市时，我最喜欢吃的是毛栗子。毛栗子只有小拇指头那么大，所以叫它小毛栗子。小毛栗子多半是半圆形，深色中略带点黄。摊主把小毛栗子放在小布袋里，袋口打开着，用一个中号青花瓷酒盅量着卖，两分钱一酒盅。大概看我们是些孩子，每次我们买时，酒盅都装得满满的带尖。付钱后，请摊主把小毛栗子倒进我衣服口袋。我舍不得很快吃完，从口袋里取出一粒放在手心里玩一会，然后用牙齿轻轻咬开一条缝，或咬掉一点皮，再剥出栗肉放进嘴里。栗肉放进嘴里也不马上咬碎咽下，而是用舌尖转着玩，栗肉带着丝丝甘甜，我特别喜欢这种味道。过一会再轻轻咬碎咽下。

在回校路上走到一半的地方，路边小河上有一个窄窄的小木桥。我们会坐到木桥中间，两条腿向下搭拉，一前一后地甩着。我们一边说笑一边剥着栗子吃。有时栗子剥过后，栗壳上还会带着丝丝的栗肉，我把它丢进河里。栗壳漂浮在水面上，不一会儿有小鱼游过来，用它们的小嘴轻轻地啄栗壳上的丝丝栗肉。小鱼啄一下，栗壳动一下，很好玩。它们真愉快，我们也真愉快。到集市买毛栗子吃，直到我升入初中，学校离集市远了，才没再去。

我1968年初中毕业下乡插队，1972年底参军。当兵前的半年，我被安排在公社广播站工作。过个把月就要去一次县广播站买器材，或参加学习。公社离县城30多公里，那时没公交车，都骑自行车，一般是上午去，下午办完事后在县城住一夜，第二天上午回公社。我在生产队劳动，一天的工分值是2角1分钱，一个月出满勤是6元3角钱。在公社广播站上班每月是28元，跟在生产队比，我感觉自己真的是钱很多了。

人啊，有钱了，就想花。在县城住宿的晚上，我会在县城唯一的影院买张电影票看电影。进影院前，我在食品店买半纸袋苏打饼干看电影时吃。进影院找到位置坐下后并不马上吃，旁边不停地有人走过，灯光又亮亮的，觉着不好意思。电影开始了，周围一片黒，我便轻轻地打开纸袋，拿出一块饼干，咬一小块，苏打饼干有点咸味，又脆又酥又香，咽下后，嘴里还留着香酥味。我吃一块停一会再吃一块。嘴里嚼着，或含着饼干，心里溢着甜美。有时吃着吃着脑海里会突然冒出自己在农田里顶烈日，或冒严寒劳作的情景。我每次去县城办事，晚上都会去看场电影，也都会买半纸袋苏打饼干吃，直到我离开农村。

那时，好像没想过什么是幸福的问题，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看着电影吃着零嘴的美滋滋感觉，大概也是一种幸福，是那种环境中的幸福。